二二 上天無量慈悲(三)

中華民國九十九年四月十五日
台中十大理念第二屆學員

沒有歷練,就沒有感受
  不曉得是真的缺乏安全感?還是個性使然?兒子從醫院回家之後,只要我沒在他身旁,他一定大哭,而且是嘶吼、大叫的哭。老大女兒因為還小,舉凡吃飯、穿衣、洗澡,所有的雜事都要我打理,還要隨時擔心她的安全。而我被兒子綁住,導致許多事情都無法做完,要照顧女兒、打掃家裡、買菜、煮菜,忙到我常常都無法吃飯、睡覺。

  因為娘家母親在上班,婆婆又身體不好,所以她們無法幫忙我照顧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來,我好累好累!每天二十四小時關在家裡,有做不完的事情,沒人和我對話,我吃不飽、睡不好,每天只睡三到四個小時。以前常聽老一輩的說:「我帶小孩,累到每天只睡三小時。」我聽了覺得根本是在吹牛,每天只睡三個小時,怎麼可能會活?沒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每天嚴重睡眠不足長達三年之久,可是還活得好好的,真的無法想像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韌性。

  記得有一次餵女兒吃飯時,兒子又忽然大哭,我右手抱著兒子餵母奶,左手餵女兒吃飯,我一邊餵他們、一邊流淚。我累到無法用言語形容,長期的勞累,加上睡眠不足又經常飢餓,我的精神狀態開始出問題。我開始對下班回來的先生一直不斷抱怨,抱怨小孩、抱怨生活中的種種。先生辛苦工作回到家來,面對的是太太的臭臉和不穩的情緒、不斷的抱怨和嫌棄所有一切。

脾氣再好的人,總也有忍耐的限度。我們開始不斷的吵架,先生無法體諒我,讓我心裡好痛苦,我每天關在屋子裡有做不完的事情,身心疲累到幾近崩潰,那種痛苦的感覺,真的很想撞牆死一死算了。我強烈感覺到,人生只有一個字可形容,那就是「苦」。人生中有太多事情無法如自己的意,真的很苦啊!內心痛苦、煩惱、不平靜,讓我喘不過氣來。有時在想:這種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

  我常常哭泣流淚,眼淚擦乾後,又繼續做該做的事。有時女兒會一臉無辜、不解的看著我,我看著她天真快樂、無憂無慮的模樣,我想大人的煩惱她是無法體會的。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害怕再過那種身心不如己意的生活。

  有一天,心儒先生對我說:「現在協會慢慢進入軌道了,有空可多來瞭解。」我心裡想:「我每天忙著帶小孩,痛苦到連休息、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壓根是不可能去協會的,都自顧不暇了,還談什麼修行呢?修行離我好遠!就連吃素也是沒辦法再堅持,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吃素了,因為我根本做不到。」俗事纏身讓我身心俱疲,我想我應該是做不到修行人應盡的責任了,覺得做不到,就開始排斥和逃避,利用種種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等以後再說吧!」

  我陷在痛苦的深淵當中,無法跳脫,殊不知上天一直藉由人、事、物的感受,要救我跳脫痛苦的深淵。不經意的一本書、一部感人的影片、一則讓人震驚社會的新聞,現在回想起來,這些境界不斷的刺激、喚醒我沉睡的良知良能和智慧。印象最深刻的是,今年元月初的一則社會新聞,平常新聞總是看過就忘,但那則新聞卻震撼了我的心,內容是這樣:

  一對夫妻趁元旦假期,開車載著兒女環島旅遊,結果在假期結束的晚上,回程經過高雄一處海港邊,港邊的道路都有堤防圍起來,可是有一處缺口沒圍起來,缺口的距離剛好就是一輛車子的寬度。而他們的車開到缺口處時,無巧不巧的車子就失控,無法理解的衝入海中,車子呈九十度垂直慢慢往下沉。當他們墜海時,先生打手機報警說:我們全家墜海了,快救救我們!太太也傳簡訊給朋友說:我們全家墜海了,快來救我們!
  朋友焦急協尋,警察也派出直升機搜尋,數小時之後才從海中拖出車子,四人擠在車子後座口吐白沫,人已身亡,一切為時已晚。

  看完這則報導,我的眼淚馬上流出來,我跟先生討論著,好殘忍啊!世間最殘忍、痛苦之事,莫過於「等死」吧!想想他們全家人在黑暗中,在擁擠的後座抱在一起,等待別人救援,也等待死亡到來,好殘忍。如果當下斷氣死掉,還不會那麼痛苦,但是身在黑暗中,抱著最愛的另一半及孩子,恐懼、無助、害怕、痛苦……,想到最愛的家人跟著你害怕、等死,真的是很不忍也很心疼。上天太殘忍了啦!所有的酷刑都不及抱著親愛的家人,無助、害怕的等著「死亡」還來得悽慘!

  先生聽完,臉色凝重的說:「對啊!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也沒辦法救你跟小孩,只能抱著你們。」想到他們一家人當時內心的煎熬,我不捨的流下淚來。我跟先生說:「全台灣那麼多輛車經過那裡,偏偏就在那一天、那一時、那一刻、那一秒,他們的車那麼剛好的衝進沒有圍起來的缺口,掉進海裡。」

真的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如果是命中注定,那他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上天要如此殘忍、殘酷的懲罰他們,讓他們慢慢的等死?又是什麼力量在操控著,操控他們精準無誤的掉進海裡,慢慢等待那所有人都害怕的「死亡」來臨?如果他們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最愛的孩子跟天真的孫子是這樣殘忍、痛苦的死去,心是多麼的痛啊!而世間最痛苦之事,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還一次送四個,天哪!內心痛苦如何平復!

  這則震撼的新聞,在我心深處開始起了變化。我開始對未來沒安全感,加上去年母親在工廠上班,手指頭被機器壓斷三根,真的很震驚也很心疼。爸爸想不透的說:「媽媽長期吃素,又是在修行的人,為什麼會讓她遇到這樣的事?」當時全家也是陷入徬徨、無助,一直想尋求「為什麼會這樣?」的答案。人真的只有在無助時,才會想到要跟上天對話,想藉助上天的力量來解決。

  我記得為了要讓媽媽寬心,我安慰她說:「媽!妳不要想太多,我們在人生中所遇到的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當下遇到時,也許我們很不能接受,但若干年後我們就會明瞭,為什麼我們會遇到這些事,時機到了,就會佐證為什麼會這樣了。」其實在說給母親聽的同時,也是在說給自己聽,我唯有這樣去面對、去接受,才能暫時撫慰不平靜、害怕和徬徨的心。(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