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當年戰地 見證歷史傷痕

BBC NEWS中文2020年1 月8 日報導
梅麗莎·巴尼甘(Melissa Banigan)

法國紅色無人區內的小徑一路順著一戰期間凡爾登戰役中士兵挖的戰壕,這場戰役持續了300天(Credit: Melissa Banigan),MELISSA BANIGAN

我和幾個朋友順著布滿青苔的林間小路穿過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Fleury-devant-Douaumont),一個坐落在法國東北部鄉間的小村莊。昨晚下了場大雨,空氣中仍有薄霧,鳥兒藏在我頭頂茂密的樹冠裏嘰嘰喳喳地歡叫,而我腳下神聖的土地裏,則埋葬著成千上萬無名士兵深深的沉默。

凡爾登戰役(Battle of Verdun)是一戰期間歷時最長的戰役,也是交火最激烈的戰役之一,有九個村莊被法德士兵夷為平地。1916年,在長達300個晝夜的激戰中,軍隊動用了巨型火炮不斷向戰區發射炮彈,其中還包括德國臭名昭著的大貝莎(Big Berthas)重型榴彈炮。炮彈釋放的鉛、砷和致命毒氣造成了嚴重污染,法國大部分被毀村莊都無法重建。戰爭中的死難者「為法蘭西而亡」。

過去一百多年,僅有一個被毀村莊得到重建,有兩個恢復了一部分,剩下六個仍是紅色無人區(Zone Rouge),其中就包括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

1918年一戰結束後,法國政府認為凡爾登方圓1200平方公里的區域都十分危險,不宜居住,同時因花費太高而放棄重建。雖然區內荒無人煙,大部分都很危險,但法國仍然將被毀村莊列為自治市,甚至指定了市長利用政府資金來接待訪客,保存遺留的記憶。有一部分安全的村莊全年開放,此外還建了一些博物館等景點來紀念為國捐軀的士兵,圖像來源,GETTY IMAGES

紅色無人區外有一個名為羅馬'14-'18(Romagne '14-'18)的小型私人博物館,展出了大量戰爭紀念品,講述了物品主人的故事。無人區內,在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南部,1967年由政府開放的凡爾登紀念館(Mémorial de Verdun)裏陳列著令人驚嘆的展品,訪客對戰爭可以有更全面的了解。

幾分鐘車程之外,杜奧蒙特國家公墓和藏骨堂(Douaumont National Necropolis and Ossuary)裏放置著大約13萬名法國和德國士兵的遺骸。公墓和藏骨堂下方的小山是一座墓園,裏面豎立著1萬5千多塊白色墓碑,有基督徒、猶太教徒,也有穆斯林,提醒著我們,法屬殖民地的部隊在凡爾登抵禦德軍的戰鬥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雖然這些都很震撼,但當我穿行在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及其周邊的戰壕中時,才開始感受到這場戰爭真正的規模。

在凡爾登戰役中,法國九個村莊被毀,其中包括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Credit: Getty Images),圖像來源,GETTY IMAGES

我們走的是一條舊時的通信戰壕。從前,士兵們要在碉堡之間來回傳遞信息。如今,沿路還能看到一些老舊的水泥郵站,但戰壕隨時有被森林吞噬的危險。突然,小路沒有了,我們來到一小塊空地上。

「要小心,」我們的嚮導、歷史學家莫讚(Guillaume Moizan)指著地上像根一樣長出來的扭曲的生鏽金屬線提醒到。我們站在一座碉堡的廢墟上,上面苔蘚密布,碎石和松針散落一地。莫讚撿起一塊石頭遞給我,重量讓我出乎意料。

是鉛。已經生鏽了,是炮彈爆炸後的碎片,我拿在手裏輕輕把玩。

頭頂上的鳥兒漸漸安靜下來。當我低頭凝視碉堡殘跡上的金屬、苔蘚和松針時,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朵粉紅色的小花從地上探出頭來,在這座露天紀念館裏,有生命延續。

杜奧蒙特國家公墓和藏骨棺的墓地裏埋葬著在凡爾登戰役中犧牲的1萬5千多名士兵(Credit: Melissa Banigan),圖像來源,MELISSA BANIGAN

一些歷史學家稱凡爾登戰役為「絞肉機」:健壯的男性被推上戰場,饑腸轆轆的戰爭將他們撕碎吞噬。在這場戰事的第一手資料中提到,當時天空中彌漫著刺鼻的煙霧,藍色、黃色和橙色的炮彈火光猶如一場恐怖的煙花表演,照亮了夜空。死者無法從戰場上轉移出來,活著的士兵被迫在戰友腐爛發臭的屍體旁睡覺、吃飯、打仗。

站在森林裏,很難想象大屠殺的情景。凡爾登戰役的主腦、德國總參謀長法爾肯海因(Erich von Falkenhayn)為了結束這場血戰,曾試圖誘敵入甕,「讓法國軍隊流血而死」,但與此同時自己的軍隊也傷亡慘重。據估計,雙方每月有7萬人傷亡,總傷亡人數超過70萬(估計仍有8至10萬人的遺體還在森林中沒有找到)。

時至今日,除了幾座建築的石頭地基留下之外,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已是蕩然無存(Credit: Melissa Banigan),圖像來源,MELISSA BANIGAN

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的市長拉帕讓(Jean-Pierre Laparra)讓這座戰後的鬼城仍有活力。1909年,他的曾祖父在這裏定居,1914年戰爭爆發後,他和妻子被疏散出去,他們的兒子,也就是拉帕讓的祖父,則留下戰鬥。

除了幾座建築的石頭地基留下之外,小鎮已是蕩然無存。拉帕讓住在附近,經常帶領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穿過一條建在廢墟上的小徑,一路上,他會指出各種各樣的地標:雜貨店、鑄造廠、鐵鋪,還會講到當地居民的生活,和孩子們上學的地方。

紅色無人區的村莊「象徵著至高的奉獻」,拉帕讓說:「我們必須了解過去,以免重蹈覆轍,永遠都不能忘記。」

羅馬'14-'18和凡爾登紀念館一類的博物館留存了凡爾登戰役中士兵們的故事(Credit: Melissa Banigan),圖像來源,MELISSA BANIGAN

戰爭結束後,凡爾登市長將橡果和栗子從滿目瘡痍的戰場上送到英國,作為對法德兩國士兵的紀念。有些果子栽種在英國皇家植物園邱園(Royal Botanic Gardens, Kew)裏,其餘的遍布英國各地。如今,它們已長成了參天大樹。

紅色無人區內的村莊自然環境也越來越好。戰後的幾十年裏,在坑坑窪窪的戰壕內外栽種了數百萬棵樹苗,其中包括維也納作為戰爭賠償所贈予的數千棵奧地利松樹。今天,這些挺拔的松樹與當年送往英國的大橡樹和馬栗樹共生在這片土地上。

杜奧蒙特藏骨堂基金會主席兼杜奧蒙特市長傑拉德(Olivier Gerard)告訴我:「自然和生命總能延續。」(杜奧蒙特是另一個被毀村莊,就在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以北)

紅色無人區的森林中仍能找到凡爾登戰役的遺物,包括軍籍牌、彈殼和銀器(Credit: Melissa Banigan),圖像來源,MELISSA BANIGAN

一百年來,樹木吸收了有毒土壤中大量的污染物,使其他植物得以茁壯成長,這片土地也充滿生機。實際上,紅色無人區的田園鄉村正在變成綠色生態區,儘管土壤中的砷含量比正常水平高出3.5萬倍,森林卻很茂密。

我們走著走著,莫讚停了下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金屬物件——一把叉子。昨夜的雨水沖走了表層土壤,露出了戰爭殘留。除了彈殼,有時還會看到軍籍牌、頭盔甚至骨頭。我們盯著叉子看了半晌,我在想它的主人是誰。第一次世界大戰入伍士兵的平均年齡是24歲,某人的兒子曾用那把叉子吃過飯,也許享用的是他人生最後一餐。

森林盡頭處有座小教堂,是戰後建來祈禱和緬懷逝者的。我們繞著它走,我被迷住了。這是方圓數英里內唯一的建築,我想起了繼父,一位牧師,在我小時候教我的一首詩。

「教堂到了,」莫讚說,他張開雙手,揮舞著喊道:「打開門,見見大伙兒!」

戰後,人們在弗萊利-德文特-杜奧蒙特附近建了一座小教堂,用來祈禱和緬懷逝者(Credit: Melissa Banigan),圖像來源,MELISSA BANIGAN

我盯著教堂,彷彿看到了當年小鎮居民們的靈魂。離開時,一位老人在小路上慢慢地從我們身邊走過。他是誰?是士兵的後代嗎?還是參與了其他戰爭的退伍老兵在向弟兄們致敬?我回頭看看老人,又看看教堂,再看看遠處的森林,森林在滿目瘡痍的戰地上隨風搖曳。太陽高掛在樹梢,森林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我看到許多新生的白樺樹像信號旗一樣排開,葉子閃閃發光。

我發現自己還拿著莫讚在碉堡給我的那塊炮彈碎片。我鬆開手,它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森林上空最後一絲薄霧中,一群鳥兒飛了出來,快速拍打的羽毛從天空劃過,那些小生命越飛越高,消失在陽光裏。


心儒慈語:
現在對人類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時期,因為人類要滅亡或者永生,全看此時,原因就在於人類是否能打破宗教、種族的分別?能否以平等心、包容心來面對其他跟自己不同種族、不同信仰之人?

  其實人類歷經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起因不皆是因為宗教和種族的分別嗎?日本侵略中國起因於帝國主義,希特勒殘殺猶太人起因於種族主義,中東國家從以前到現在大小戰爭不斷,起因不皆是因為種族、宗教的分歧嗎?為何居住在同一個地方的人,只因種族、宗教的不同就互相殘殺呢?其他如基督教的十字軍東征,中國歷代的皇帝信佛則詆道、信道則詆佛等等。其實種族和宗教的分別,到最後只會帶來仇恨,並且帶給人類無限的痛苦,甚至滅亡而已。

心儒慈語  第九章 修煉心蓮─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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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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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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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用出處:BBC NEWS中文《圖輯:重回法國凡爾登 見證殘酷的一戰戰場》